对于自身不具备的事物,亦或是无法实现的事物,夏目贵志总是会不自觉地羡慕起来,而这种心情又无法寄托,只好在获得别人善意的同时加倍奉还。
在与同学相处中,他总是带着羞怯的真挚和生怕被人讨厌被人拒绝的生涩,但就算是这样小心翼翼也还是有不曾诉诸于人的寂寞。
同类
不仅仅是看见妖怪,还得……怎么说呢,更加相似更能找到共鸣。
他一直都知道这样的要求强人所难,毕竟感同身受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词语,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到另一人的心情。不是说了就能懂,也不是解释过后所有的误会都烟消云散,这是一种傲慢,是倾诉者的自我满足,是聆听者的自以为是,所以夏目不奢求朋友之间能互相了解。
拥有相同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假如某一天真的被他遇见了,也许只会多出同病相怜的情绪吧。
“大哥哥?”小小的姑娘牵着他的胳膊肘不解地歪歪脑袋,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了鼓,头顶的两根呆毛也跟着摇摆。
浅发的少年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怔怔地低头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黑色眼眸,显得呆萌又青涩。也许是这样的反应令孩子觉得有趣,百里天真无邪小小奚偷偷捂着嘴巴笑了两声,随即继续满怀期待地仰起脸看着他,活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啊,抱,抱歉!”少年的脸颊瞬间染成一片嫣红,他手足无措地蹲下身道歉,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包子在几分钟前还是他的同校友人。
肥胖的三花猫扒在他的背包内侧,此刻正应景地发出几声刺耳的嘲笑:“哼哼,夏目你可真是摊上了个大麻烦。”
“快闭嘴吧老师!”
“虽然灵力运作对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但是身心都回归童年状态恐怕得持续好几天才能恢复。”
夏目贵志心累地挪开视线,重新望向小女孩圆圆的黑眼睛,放柔声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拐卖犯:“百里知道自己今年多大吗?”
黑发的姑娘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短发,神情黯淡地垂下脑袋糯糯道:“三岁?四岁?”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团子认真地摇摇头,原本高高翘起的呆毛也有一点耷拉,黑色的软软刘海遮住表情,她眨眨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微笑:“虽然不知道但是大哥哥看起来超级温柔!”
夏目一愣,然后紧张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没有,那,那个……”支支吾吾半晌后他才抬手半捂着发烫的侧脸,闷闷地介绍自己,“我叫夏目贵志,是百里的朋友,直接喊夏目就好。”
“嗯!夏目!”软软糯糯的童音简直带着一股奶香味,小姑娘轻轻拽着少年的袖子笑得软绵绵的。
天知道夏目同学现在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该把这个小包子带回学校吗?晚上她又该住在哪里呢?别人只会觉得这是百里奚的妹妹,压根不可能相信所谓的灵力波动影响。
少年蹙起眉头,左胸膛那颗心脏砰砰跳着,拉扯着神经线令他感到困惑与惶然,纤细柔韧的明黄色瞳仁渗出一片暖光,就在无所适从之际,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节忽而被什么拉了一下。
“?”
女孩子小小的手掌攥住他的食指,面上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夏目别不开心呀,这个送给你”
硬硬的七彩水果糖被塞进手心,正讶异于自己被安慰的男生先是茫然至极,紧接着澄黄如琥珀的眸子泛起波澜,层层叠叠的夕阳光线倾泻入其中。他握紧糖果,耳根后不易察觉的绯色在落日时分与天幕融为一体,平直的唇角翘起浅浅的弧度。
正值放学时间。
大批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往校外走,个别学生骑着自行车飙车,一阵风似的从旁边掠走,短袖都被迎面灌入的空气弄得在后背胀鼓鼓的。
齐木楠雄和几个室友并肩向男寝进发,粉发少年的神情寡淡,侧脸线条倒是柔和隽秀,短发在耳边稍稍翘起,深色的短袖衫被风拂起衣摆。
“齐木,下星期的线代考试你复习好了吗?”
“没有。”他面无表情地应答,同时余光不着痕迹地瞥过校门侧面。
某位寒假时期曾见过几面的阴阳眼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秀气青涩的脸庞和柔软的表情都在天空的余晖中沾染上温暖的金色,他的右手却牵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
周遭人声鼎沸,心音糊成一团,他很难在众多嘈杂的废话中找到属于那两人的声音。
于是齐木楠雄最后睨向矮矮的小团子,她白白软软的小脸被毛茸茸的黑发遮住一半,穿着浅色的藤花底图案短袖和灰色的短裤,背着黑色的休闲包,左手腕上还戴着一根晶蓝的水晶穿绳。
凑巧的是,对方也恰好转过脸来,剔透的漆黑瞳仁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发顶的两根呆毛伴随着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似曾相识的脸上还挂着傻兮兮的笑。
愈发觉得眼熟的齐木少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小姑娘白白的脖颈上隐约可见红痕,小巧的耳垂在金红色光线下显得惹人爱怜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透视并没有起效。
通常情况下,只要是他盯着某一人不眨眼,超过五秒后便会发动能力,视野中立即出现那人的全身骨架,如同照了免费的光。
据他所知,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免疫透视能力的人是……
“百里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