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隐隐作痛，身上冷汗涔涔的毫无气力，连翻个身都很难。迷迷糊糊之间，一双温暖又柔软的手为自己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郑辰琮努力睁开眼睛，坐在床前的身影柔美，只是背着烛光面容看不清楚，他便伸手捉住那双柔软的手，急切道：“阿蘅，你终于来了！”

“魏王殿下，你醒了！”耳边一个陌生的欣喜的声音响起，在郑辰琮的错愕中，那女子转身出了这间房子，“快去回禀周总管，魏王醒了！”

郑辰琮心下好生失望，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屋中情形，自己所躺的架子床很软，身上盖的是水红色软缎蚕丝薄被，头上帐幔重重，被金钩挽在床柱边，床两头是一对紫檀双龙戏珠纹挑杆灯架，巨大桌案上鎏金桂枝多头灯座上的十数支白蜡将屋里照得富丽堂皇。

“这是哪里？难道是……”莫名的熟悉之感令郑辰琮萌生隔世之感，若不是身上的剧痛提醒着自己，只以为是身在梦中。

秋香色锦缎门帘被掀开，一个瘦长身影迈步走进室内，慢慢坐到床前绣墩上。

郑辰琮牙关紧咬，从床上跳起抓住那人前襟，骂道：“老贼！”可这么猛一用力，肩上伤口迸开，一阵锐痛袭来，他眼前一花手上无力，差点一头栽下床来。

来人正是弘昌帝，他双手扶住郑辰琮，周全也以手托住郑辰琮的背，扶他慢慢躺好。

郑辰琮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恶狠狠盯着弘昌帝。弘昌帝却不以为意，拿起床边铜铣中的布巾拧开，为郑辰琮轻轻拭汗。郑辰琮身上疼痛又感觉手足绵软无力，挣脱不开只是别开头，不教弘昌帝的手碰到自己。

“陛下，让老奴来？”周全轻声问着，上前伸手要接过弘昌帝手中的布巾。

弘昌帝却摆摆手示意周全退下，又极是耐心地为郑辰琮擦拭了颈下的汗水。他缓缓开口道：“辰琮，这间宫室你还熟悉吧？那一年这里烧得不成样子，是朕令人按照原先的布置，重新修缮了这处瑞鹤宫。这些年，朕一直将这里空闲着，并未安排别人住进这里来，惠妃之位也是空缺着……”

郑辰琮将头转向床内侧，闭上眼睛并不作何回应。弘文帝见此情景也并不恼怒，依旧轻声道：“辰琮，还记得你六岁时朕抱过你，还送了你一匹小白马吗？”

郑辰琮怒怀激荡，他再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怒视弘昌帝，嘶哑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化成灰我也记得你这个老贼！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吃你肉、饮你血！”

弘昌帝闭目长叹，一滴混浊老泪沿着清瘦的脸颊滑落，道：“是啊，朕对不住你母亲，没想到慕莲她会自刎在朕的面前……”

郑辰琮更是大怒，嘶吼道：“闭嘴老贼！你竟敢叫我母亲的名讳！”挣扎着要起身抓住弘昌帝的衣领。

弘昌帝伸手将郑辰琮轻压在床上，道：“辰琮，你别激动，先听朕将话说完。”郑辰琮在昏迷时已被喂了软筋丹，此刻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他干脆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弘昌帝盯着郑辰琮的脸庞有了片刻出神，好一阵才道：“你长得随你母亲，不过鼻梁和眉毛是随朕的。辰琮，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