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流下来的雨水情形和娇娇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由于雨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形成了小小的瀑布。
“雨帘成瀑心欢喜”是那些富家公子哥才会有的心情,他们不愁吃也不愁穿,愁的就是怎么找乐子。
张璁没有那样的心情,他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要有多少家穷苦百姓的房屋会倒塌,河水上涨,又不知道有多少亩田地会变成沼泽。
可惜他的官职太小了,对此,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桌子上的“议礼仪疏”已经摆了快二十天了,按照那天初次从白玉京那里听到的那些言论时激动的心情,他应该在第二天就把奏疏递到通政司才对。
但睡了一晚上觉之后他害怕了。
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几乎就没睡觉。
他想了很多,其中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后辈,大闺女二闺女早就已经结婚生子,三闺女岁数小点,也到了待嫁的年龄。老妻来信,说当得知自己高中进士之后,老大老二也赶了回来,三个闺女和老妻抱头痛哭。
他知道那绝对是喜极而泣,因为时间真的太久了,自从中举之后到现在,二十多载匆匆而过,恐怕她们娘儿四个早就对自己中进士放弃了希望。
但自己终于还是高中了进士,现在,自己是她们的骄傲,是整个张氏家族的骄傲。
而奏疏一上,恐怕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会化为乌有啊。
他怎么敢冲动?
因为支持杨廷和的人真的太多了,尤其是王琼罢官致仕之后,几乎所有的文臣全部站在了杨廷和这一边。
这是文臣与皇帝之间关于权利的对话,也是文臣与皇帝为了最高权利的归属而进行的角逐。
皇帝胜利,从此之后,文臣多年的努力就成了泡影,而文臣若胜,新皇帝就不得不像宪宗孝宗他们似的,变成高高在上的泥菩萨。
任何一方都是只许胜不许输的局面,何去何从?
他看不到皇帝有任何胜利的希望,所以,他真的不敢赌。
白玉京也不敢赌,因为一旦他上一份支持朱厚熜的奏疏就相当于和以杨廷和为首的文臣决裂,这些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拥有着可以左右政局的巨大能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种能量的打击之下坚持下来。
王瓒就没坚持下来,那可是堂堂的礼部左侍郎,只因为从同乡张璁那里听到继统不继嗣的言论之后在士林之间表达了一下赞同,就被杨廷和调到了南京养老。
难道张璁也是被这件事情吓到了么?
白玉京望着雨帘发呆,就连高忠急匆匆的从外边进来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