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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时悻悻作罢，毫不客气的接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火光依旧摇曳，山洞里舒服的让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感受过温度的浦玥都觉得有些朦胧的温暖，他望向山洞外经过雨水洗涤更加碧绿青翠的草木和远处还阴沉着的天，望了许久，直到半晌没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头看过去。

湫时一动不动的面朝着他，半个身子却已经陷进她花了好长时间搭出来的，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蓬松稻草里，静静的阖着双眼，呼吸声浅而均匀，她睡得大概不太安稳，在眼睑投出一片阴影的纤长睫毛时不时的轻轻的抖动两下。

果真是与画上一模一样的容颜，当年娘亲遇到的，果真是位高人，浦玥一边想着，一边将身上沾了些尘灰，却还算整洁的白色囚衣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身侧安然睡着的绯衣女子身上。

……

雨下了一夜。

湫时醒来时，火堆已经燃着，只不过那火光已经昏暗了几分，山洞口绽放出朦朦胧的晨光，将整个山洞映照的通明，昨日是天降异象，今天又是夏日应该有的晴朗与温暖。

湫时将身上的囚衣掀开，从柔软的草堆里爬起来，朝着洞门口走去。

浦玥不在，要不是那件盖在她身上的囚服和身旁凹陷下去，还带了点余温的草堆，她几乎要以为这人从未出现过，不过是她的一个臆想。

湫时蹙起眉头，远眺远处的山峦间初升的朝阳，和山林间清脆的鸣叫着，抖擞着翅膀飞上天空的鸟兽，还有经历过风雨，阴云消散，变得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有些头疼起来。

难道是天命终不可违，即使她在昨天的刑场上救下浦玥，可那时他本真的命数便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于事无补吗？

湫时探头出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山洞两边的杂乱的草堆及灌木丛中除了昨天被追兵踩的倾斜的痕迹和沾满的雨滴，又重新多了一片崭新的，才被踩踏过得痕迹，才终于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她才循着那痕迹出去不远，便见到了小溪边的浦玥，他背朝着着她，蹲在清澈的溪边，掬起一捧水扑脸，带起点点水花，在晨光下晶莹剔透，身旁还摆了满满一个自制的简易小篓，已经剖开清理干净的鳞鱼。

湫时也未出声，索性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倚着一棵稍微带着点潮气的青树，随手摘了一片青叶衔在唇边，抱着手静静等着。

“你醒啦？”浦玥头也不回的问。

湫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便径直走到他身边，在他身旁站定，“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浦玥失笑，摇了摇头，拎着那小鱼站起身来，他随意的拍了两下衣角，捋平了角落的褶皱，转身朝茂密的丛草中走去，“走吧！把肚子填饱了就上路。”

“去哪儿？”湫时挑眉，追了上去，顺着他大步子踏下去将深而密的草丛压下去而显现出来的简易“小径”紧紧跟在他身后。

浦玥头也不回，云淡风轻的从唇畔落下两个字，“报仇。”

湫时不语。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湫时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浦玥烤的鱼，一边劝他，深山老林里没有像市井小吃里那样入味的调料，可也只有深山老林的溪鱼，才有不用调料都鲜香甜美的口感。

浦玥低头不语，往火堆里添着木棍，任由渐渐升高的火苗将串在木棍上的白净鱼肉吞噬，他垂着眸子，半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会晦暗不明，湫时看不清楚，又觉得他似乎是在笑。

于是她将快送到嘴边，烤的金黄香脆的鱼放了放，继续语重心长，谆谆善诱道：“即使要报仇，也要先治了你的寒症再说不是……”她想起面前这人身上令人心惊的冰凉，几乎与面前这团温暖的火焰形成极端。

“我的寒症治不好。”浦玥头也不抬，府上来往的名医不在少数，甚至有忠心耿耿的谋士亲自到中原将隐居多年的世外高人请来替他看诊，却始终只是长叹一声，无能为力罢了。

于是他便不听谋士与手下的劝阻，遣散了慕名而来的名医或者高人，每日斟酒赏花，过得自在而惬意，人且一世，命数长短，都在于天。

关乎生死，他早就看淡了。

“怎么没得治啊，我就能治啊……”湫时囫囵的吞咽着鲜嫩的鱼肉，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浦玥却还是听清楚了，他拿着翻转串烤小鱼的木棍的手一顿，然后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那有劳姑娘了？”于湫时，他是没有什么不相信的，可寒症，他早就不大放在心里了，治得好，便多在这世上数十个年头治不好，便少在一些时日罢了，仅此而已。

他思衬了片刻，又问，“你要用术法治疗寒症吗？”

他昨日见识过湫时的神奇之处，先是从天而降兵不刃血的带走了他，引来了滚滚的雷与十分异常的大雨，和障眼法一般隐藏住这方小小山洞不被追兵发现的术法。

可他府中络绎不绝的名医名士几乎试尽了这天下所有对症抑或是不对症的药草偏方，皆无甚大用，若湫时能用什么药草治好了寒症，将这法子记下来，流传下去也不免是天下人的一大幸事。

湫时却摇了摇头。

“哦？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偏方吗？”浦玥挑眉。

湫时继续摇了摇头，“是凡界没有的东西，若凡界有什么东西能将寒症治愈，那寒症也就不能被称为是历来的不治之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