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大手一挥拔开了酒塞上的红布，酒香有些刺鼻，李岘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就仰头猛灌下一口。

那种从喉咙一下子辣到心中的感觉李岘原本并不喜欢。原本潇洒如他，是不会有什么烦心事值得挂在心上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染”这三个字就像是最辛烈的酒，饮到心底味道久久不肯散去。

他把整坛酒端起，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着，喝下肚里一半另一半却顺着脖颈流到衣衫内。

烈酒入腹，身上瞬间暖和了起来。他趁老板不注意，又拿了一坛来喝。老板反应过来忙抢夺他手中的酒坛，李岘醉态初现，却反转过身躲开了老板。

“又不是不给你钱。”他孩子似的嘟囔。

老板看他不知死活的模样，伸手一把把他拉倒在地上，

“年轻人，既然你想喝我陪你喝。”这样说着，他也拿起一坛酒，又变戏法似的从柜台后拿出一小碟牛肉下酒。

李岘此刻早已没了以前那些讲究，盘腿坐在地上用手夹牛肉的样子与寻常莽夫并无两样。

大抵是两坛酒把舌头辣麻了，牛肉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一样。李岘不满，又拿起老板的酒咕嘟咕嘟灌下。

“你有心事？”老板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摆酒摊行走江湖多年，一双精明的老眼阅人无数。察言观色一向很准，此时更是将李岘洞悉无疑。

“有怎样，没有又怎样？”

老板爽朗笑了笑，笃定的说“是为一个情字！”

李岘一愣，这才正眼看了看老板，“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个风流的模样，除了是为了姑娘还能为了什么？”

李岘摇了摇头，“可惜我找不到她了。”

老人失笑，“如果她真在你心里，怎么会找不到呢？”

李岘闻言，抱住酒坛的手一送，酒坛掉落到地面上应声而碎。酒水四溅，弄脏了李岘的衣角。

他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就跌跌撞撞的离开酒摊，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她在，就一定能找回来。”

又不知走了多久，街上原本掎裳连袂的人群渐渐散去，清冷的街头只剩几家花楼门口还余衣香鬓影。莺莺燕燕不知今夕何夕，或软糯或清脆的笑声传进李岘耳中。李岘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经意的瞥过那红粉绿娟，短襟长裙，一股还熟悉的幽香伴着糜音远去。李岘心道好一个烟花之地，酒也瞬间醒了一半。

他逃也似的躲开站在门口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望月楼下。

李岘抬眼望了望楼上，木雕的窗户都关的紧紧的丝毫没有半分明亮的意思。李岘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望的想着大概孙染已经睡下了吧。

他好像丢失了魂魄，垂头丧气的往前又走了几步。仿佛天意一般，李岘又忍不住蓦然间回首时，三楼那抹突兀的亮光透过云母片，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李岘笃定且偏执的认为，那是孙染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