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阳远远挂在东方天际,晨光驱散世间的黑暗,然而就算无孔不入的天光,也无法照到所有地方。
在南疆连绵起伏的这片大山中,虽然古木参天密密匝匝,却还没有繁盛到真正遮天蔽日的程度,有光从细微间隙中钻入,照进林间,照到人的脸上,照进人的眼里,却照不出人心。
陶三山看着远处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胖脸上渗出细密汗珠,他忍不住有些感慨,看来是真老了,人一老心就会开始变软,就开始变得糊涂,就会容易相信别人。
几个道士从地上爬起来,聚拢到陶三山身边,陶三山朝他们看了一眼,确认没人遭受致命重创,稍觉安心。
看来对方虽然偷袭得手,但仍旧心存忌惮,仓皇之下,已顾不上再下死手,万幸。
陶三山后心被刺了一剑,此时短剑还留在他身上,看位置,显然已经刺中心脏,然而他脸上没有一丝死气,也看不到半点遭逢大变后的惊慌。
因为在剑尖触到后背的一刹那,他施大神通改变了短剑刺下的走向,同时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把自己心脏往左挪了分毫,最后剑身贴心脏边缘而过,并没有伤及根本。
如果这伤放到寻常人身上,即便不死也要卧床数月,但对于已经窥见小神仙境的陶三山来说,并无大碍。
既然看似恐怖的剑伤其实并无大碍,那么这次偷袭也就失去意义。
陶三山凝视着远处那个脸蛋漂亮到不像男人的年轻人,说道:“如今看来,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刘风流笑道:“不对不对,很多都是真的,比如我圣宗确实有很多乾坤境高手。”
这话陶三山不信,因为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多乾坤境高手,就没必要冒险偷袭他。
陶三山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刘风流道:“不是早就说过?本公子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刘风流。”
他咬定自己是刘风流,陶三山也拿不准是真是假。
陶三山心想,从他嘴里恐怕套不出什么东西,就算套出来,也不知是真是假,看来不必再跟他浪费时间。
刘风流道:“怎么?想动手?要是你受伤后立即动手,说不定我还得跑上一跑,现在嘛,我觉得有点晚了。”
他刚说完,陶三山就察觉到体内异样,一种猛烈毒素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在他体内蔓延。这时他才想起,刺入自己后背的这柄剑,曾用来杀死那只奇形怪状的蜈蚣,沾染了毒液。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没想到不过十多年没下山,如今竟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步步算计。
陶三山深切体会到这年轻人的可怕,从开始接触直到现在,他没有刻意逢迎,也没有装腔作势刻意拉开距离,一切都显得顺其自然,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么个人,骄傲,不理会人情世故,直截了当,让人觉得有点讨厌,却又不会对他提起太多戒心。
这是何等的心计,何等的心思缜密,又是何等的勇气?!
陶三山收敛心神,压低声音对几个徒子徒孙道:“你们先走,若我逃不出去,一定要把这里的事告诉观主。”
他受伤之后,第一次显出慌乱。
背上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他一直很镇定,因为即便真如对方所说,他们有很多乾坤境高手,他也有信心带着这几个徒子徒孙逃走。